備受關注的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獲獎名單近日揭曉，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周嘯天以一本《將進茶——— 周嘯天詩詞選》，成為“魯獎”歷史上第一個舊體詩詞獲獎者。然而，這份評委肯定、專家力薦的作品，卻在網上引發了論戰，有人認為周嘯天的作品直白無味，更有甚者直言如此拙劣的打油詩獲得魯獎簡直就是侮辱詩歌。 魯獎的爭議每屆都有，但似乎今年尤多。就在評選揭曉前不久，著名作家方方質疑全票通過初評的詩人柳忠秧有“跑獎”嫌疑，引發了軒然大波。柳忠秧的最終落選不知是否與方方的質疑有關，而周嘯天的獲獎又讓其產生了新的感慨，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單就網上爆出的一些周嘯天的作品而言，其水平還不如柳忠秧。 兩位藐視格律但又自稱是在寫作舊體詩詞的詩人誰更有資格獲得魯獎，在不同的人群那里肯定無法得到統一的答案。但因為中國是一個詩國，唐詩宋詞的潤澤源遠流長，在這樣的背景中，要把類似“五千年來日月明，大江東去長空碧”、“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等詩句視為超越古人的“絕唱”，的確存在很大困難。 然而魯獎到底是一個文學獎，所謂“文無第一”，個體差異在具體作品的鑒賞中總是無法避免，實際上這也是歷屆魯獎爭議中相關方面屢試不爽的辯解。這個辯解表面看來頗為雄辯，歷屆諾貝爾文學獎還有很多人說三道四，遑論魯獎？ 魯獎的組織者曾經針對質疑要求“拿出證據公之于眾”，“看看究竟哪些作品是花錢買的，哪些是跑來的，買獎花了多少錢，都是哪些人送的，哪些人收的”，這一質問相當有力，因為文學評獎中的人情、關系元素并非都能固定證據；同樣，某一件具體作品之獲獎是否一定依賴于文學以外的力量，相信多數批評和質疑者也只是猜測而已。既然如此，在熱烈的網絡論戰之后，如果再來討論某部具體作品有無資格獲獎已經意義甚微。對一個被賦予崇高榮譽的文學獎項而言，有爭議不全然是壞事，重要的是看爭議背后究竟反映出了什么樣的問題。 論及文學評獎，諾獎當然是個很好的參照。每年的諾獎得主所收獲的也并非都是掌聲，但人們所爭議者只是由于不同的審美客體可能存在不同的最佳人選，易言之，不論爭議多大，最后能夠上榜的其實都是優秀的作品。更要害的在于，人們的爭議主要圍繞評獎結果，而很少涉及評獎機制問題。 與諾獎比較，包括魯獎在內的一些文學獎則在評獎機制上容易惹人詬病。初選資格如何獲得較為合理、評獎過程等程序是否應該公開透明都曾經為人們所熱議，而中國文學獎評選的“圈子化”則幾乎成為痼疾。有人作過統計，多個文學獎的評委多年一貫制且互相交叉，而最后的獲獎者又往往集中在具備作家、作協領導雙重身份的人群里。這樣一種關系，又怎能輕易避免公眾“人情獎”、“跑獎”的猜測？ 方方在本次魯獎揭曉后感言：“無數個人利益，皆以獲不獲獎為標準，使獲獎后的個人實惠太大。”對文學界稍稍熟悉的人都知道，一個寫作者一旦獲得了魯獎等文學大獎，商業上的獲利之外，更有各級地方政府層層加碼的重獎。不能不說，利益過于豐厚正是眾多文學獎引得作家競折腰、乃至不惜動用非常規手段的重要原因。 中國的傳統習慣于視寫作為“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為了發揮文學評獎的正常激勵作用，真正留下幾部仰不愧前賢、俯不怍時代的作品，需要盡快讓文學評獎單純起來，而當務之急則是“去圈子化”和“去利益化”。（南方都市報社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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